栀余_

爱有尽时,恨无绝期。

我们都是木头人 (原著×电影双瓶邪,影邪视角) 06

我们回到吴邪上来的地方,用登山绳重新吊下去,果然没有看上去那么深,最多三四层楼的高度。不过,双脚刚踩上青砖,就有点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。

“这是汉尼拔啊。”我忍不住感叹。

呈现我们面前的,俨然是一间厨房。

当然不是现代式的那种,确切地说,是乡下比较常见的灶台,可能是因为实在不方便接煤气。排风倒是不成问题,不过这里的温度反而比上面高了一些,显然也跟特殊的构造有关系,我曾经去过地下四层的地铁站,三伏天冷的发抖。

吴邪走到那个最大的灶台前面,揭开盖子,露出下面的通道,说他刚才就是追张起灵的时候,在陵园的树葬区找到的入口。我倒是不奇怪他这样据说挖遍全中国的人会发现,只是设计地道的人要么不拘小节,要么是欠揍的幽默感。

但另外的灶台看起来确实被使用过,因为已经有蚂蚁爬上我的手背,我皱着眉把它们拍掉,绕到墙的另一面。

在这道墙的背面,是一个更似乎简陋的房间。屋顶安装了电灯,只是常久失修,电线都裸露在外面,角落里有一张弹簧床,被褥放在这么潮湿的地方,已经有淡淡的发霉的味道。

看来,是真的不拘小节。

另一边摆着一张书桌,看上去就是这里最好的家具了。吴邪没有管我,径自拉开椅子坐下,一伸手就摸到第二格抽屉,拉开,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,动作熟稔,仿佛这间屋子主人一样。

那是一只木偶,我看清它的样子,不由就是一惊:“这是……”

吴邪点点头,轻轻扯动它的提线,木偶手上的弓弩便啪的一声,飞出一支小箭。

“你应该知道吧?箭镞能体现一个时期的最高铸造水准。”他拾起小小的箭头,托在手心给我看,“就连这个箭头,都和蛇母陵里面的一模一样。”

我看着他讳莫如深的样子,忽然想起张起灵失血苍白的脸色,还有闷油瓶手心的伤痕,我趁他睡着时偷偷观察过,后来才知道是放血割出来的。像他们这样的人,身上永远有一部分是隐瞒起来的,一如那些不为人知的伤口。

可是他知不知道,自己同时也在被别人隐瞒着呢?

我知道他让我过来,肯定要单独和我说一些事情,也懒得问,直接等他解释。吴邪也没多废话,抬头看了我一眼:“这样吧,我先问你件事。”

我怔了一怔,在他身后的弹簧床沿坐下:“什么?”

“你是不是把小张当成朋友?”

这句话的文法,恐怕是人类语言史上最经典的歧义。上中学时同桌女生看秦文君的书,矫情的小姑娘看着星星说我不想只和你做朋友,被同样矫情的小男生会错了意,终成人间惨剧。

不过我和吴邪之间,当然没有沟通的障碍。

我想了想,没有立即回答,拿起挂在胸前的相机,对着他迅速按下快门。

吴邪毫无防备,但依旧条件反射一般,立刻微微转头闭眼,同时抬手打偏了我的相机。

他用力不小,我虽不意外他的反应,仍是被吓了一跳,赶紧接稳相机,定了定神才问道:“你以为我想干什么?”

“用闪光灯刺激干扰我的视线。”吴邪道,“以前有个变态就这么训练我来着。”

我忍不住笑了笑,心底忽然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,甘苦交织。

“可是他就会站在那里让我拍。”

“你想好了?”吴邪缄默了片刻,问道。

“我没有想什么,”我立刻摇了摇头,“现在只想保住我这只手就好了。”

他点点头:“这个更容易。”

“你放心,我相信你和他只是好朋友。”我隐约察觉他的想法,忙解释道,“一个吴邪有了另外的心思,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。”

吴邪似乎不置可否,气氛有些尴尬起来。虽然这件事没什么不能承认,可我也不是橡皮筋说弯就弯,实在无法轻松继续这个话题,便单刀直入:“这里以前住了什么人?他和你什么关系?”

“你觉得,我和你是什么关系?”他反问道,但随即也意识到这句话跟在刚才的话题之后不太对劲,“我的意思是——我对你的行为能掌控多少?”

我一时无法回答,当然并不是没听懂,事实上我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,如果我们在塔木陀经历的一切,都是吴邪有目的设计的一个故事,那么过程中我见到的和经历的事情,有多少是源于我自己的意志?

“其实你并不能控制我的一举一动吧? ”我想了想,问道。

“当然不能,谁都做不到。我只能为一件事情的发生安排充足的前提,或者在它发生之前制止。”吴邪从桌子上拿起那只木偶,“就像从一间屋子里,撤走全部可能诱发它的条件,等你们走进来的时候,自然会去做我希望你们做的事。”

我心下一紧:“为什么和我说这个?”

“因为我也被一个人操纵了十几年。”吴邪淡淡说道,“住在这里的人,就是他。”

我一下子有点懵,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:假设我是一部小说里的人物,坐在我对面的吴邪就是作者,而现在他也变成另一个故事的主角,而这部书的作者,曾经住在这个藏在停尸间下面的地方。

根据吴邪的说法,大概在几年前,“那个人”忽然性情剧变,吴邪能感觉到躁狂和抑郁两种相反的极端情绪支配着他(心理学上应该称为双向障碍)。而这种强烈的痛苦被他完全作用在他的故事里,通过迁移和操纵人世际遇,令吴邪骤然陷入最绝望的境地,被迫与他共情。

在吴邪彻底崩溃之前,他整合了所能掌握的一切要素,开始有计划地对“那个人”进行反抗。

“好在并不完全了解我,我才有隙可乘。”他说着,卷起左腕的衣袖。

我早已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疤,和他颈间的一样,不深,但并不太容易忽视。然而这一次呈现在我眼前,依旧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。

因为上面画满了乱七八糟的……火柴人?

“靠。”吴邪急忙拉下袖子。

“……我就当没看见了。”我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是谁的手笔,不敢再细想,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善解人意,“不过,我能收回刚才那句话吗?”

这样一打岔,吴邪也没有兴致再卖关子,很草率地讲述了这些伤疤的来历。和我预想中一样,是他一刀一刀划上去的,一共十七道,又是这个熟悉的数字,用他自己的话说,这只是一种记录。

反击“那个人”的十七次失败,在他的叙述中仅是一语带过,尽管如此,依旧可以窥见背后的鲜血淋漓。

“那段时间,张起灵不在你的身边?”

他微微一怔: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

“我觉得他不会让你那么惨,”我老实地回答,“毕竟在村子里,他连冷水都不舍得让你碰。”

“别说的像女人来月事。”吴邪扶额,“我说这些是给你八卦的吗?有点儿正事行不行?”

我看着吴邪,忽然捕捉到他的眼神,有一丝暗示和警告的意味。

——难道,就像他忤逆了“那个人”一样,我也在某件事上违背了他的意志?但之前的冒险中我始终处于比较懵逼的状态,实在没有头绪,除了……

难怪他会这么问。

“我……喜欢他,真的不妨碍你做直男。”我无比真诚地说道。

“……我没说这个!”吴邪摆了摆手,不再给我开口的机会,“这个木偶是我的东西,是我设计蛇母陵的原型之一,所以他很可能已经发现了你,并且,准备将你销毁。”

“销毁?”

他没再解释,我沉吟了片刻,抬头看了看上方。

“是像那些……尸体,一样吗?”

“也许吧。”吴邪叹了口气,神情有些疲惫,“我会帮你阻止他,但不能告诉你我做这些事的目的,所以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。”

我摇了摇头:“对了,这样就跟闷油瓶没关系了吧?”

“不要把关心你的人从身边赶走。”

他忽然说道。

我没有在那个房间逗留太久,借口地下太冷,先吴邪一步从灶台下的密道离开。通道很逼仄,半路上左臂的肘关节隐隐作痛,伸手按了按,已经在变硬了。

看来,整条手臂都要保不住了。我叹了口气,忽然想起刚才忘了问吴邪那些尸体被“销毁”的原因,虽然我并不认为他会告诉我。

而且,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,我接下来要去见的这个人,也许会告诉我其中的原因。

刚才在那间厨房里,许多蚂蚁爬上我的手背,排成了有规则的笔画,我摸了摸,皮肤有点发黏,还有淡淡的甜味。

也许,在我摔下来昏迷期间,有人沾着糖水,在我的手背上写下了一个「树」字。

今晚在这个地下室里,果然还有第五个人。

 

tbc

 

画火柴人出自FB访谈。

自己跟自己出柜真的好奇怪啊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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