栀余_

从你的全世界炸过

1.

春节是适合相亲的时候。

除尘守岁，走亲访友，即使天性淡漠的人，也不免对家庭生活多一丝眷恋。但李易峰从未想过，这件事会和他自己有任何的关系。

他仔细地斟酌很久，最终还是选择最简单的一句话，直截了当地概括了原因和目的。

“张小凡看上你家茅十八了。”

然后并不太意外的，听见杨洋的手机掉在了地上。

 

2.

如今他们想见一面，可谓千难万阻。

平时都在北京也未必对的上时间，更别说杨洋正在深山老林里拍戏，难得回京参加活动，回程订了晚一班的航班，这才空出一个小时左右，在附近的会所碰面。

在男欢女爱上，杨洋倒不是一个不开明的人，毕竟自从上次宝玉向他哭诉惜春妹妹和袭人私奔，他已经什么都能接受了。唯一让他想不通的，只有一件事。

茅十八和张小凡……是怎么认识的？

李易峰听罢，转头向身后道：“自己说怎么回事。”

话音刚落，那里便凭空出现一位月白衣衫的少侠，他仿佛有点手足无措，看了看李易峰，又向杨洋略一颌首，方才坐下。

“我没有那些企图，只是想当面向他道谢。”

“替你说实话还不好？”李易峰不以为然，“我们可没时间陪你们两个绕圈子。”

杨洋见张小凡欲言又止，心中疑窦更深，担心自家孩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，连忙把另一位当事人叫了出来。

茅十八刚从他的发明世界被硬拉出来，满脸的不耐烦，看见张小凡似乎有点意外，却只是皱了皱眉：“你来干什么？”

他的语气很生硬，张小凡怔了一怔，原本想说的话也不敢再开口，只是小心翼翼地望着他。

杨洋最见不得别人这样，一巴掌拍在茅十八的后脑勺。

“好好说话。”

 

3.

由茅十八和张小凡分别口述，其间掺杂着李易峰的吐槽嘲讽和被绕晕的杨洋的打岔，总算整理出事情的始末。

茅十八替女友荔枝挡了一刀，命中要害，光荣牺牲。意外穿越到诛仙世界观里的滴血洞，而那一天，正是青云、天音、焚香、鬼王、合欢各宗派弟子，齐聚空桑山万蝠古窟的日子。

而张小凡的故事，就比较曲折了。简单地说，就是他那些不务正业的队友们两两排列组合，分别打架或谈情说爱，最后他和碧瑶逃到死灵渊深处，黑水玄蛇一尾扫过来，他们就很倒霉的被困在了洞里。

他们在洞窟深处发现昏迷的茅十八，于是小凡也没心思撩女孩了，照顾他直到苏醒。茅十八自然不清楚他们的身份，但也并不关心，作为回报，他利用身上的材料做了个爆炸装置，直接炸开滴血洞帮他们逃生了。

杨洋听罢，颇有一种儿子出息了的惊愕。

“按原来的剧本走，应该是我昏迷她照顾我，然后她昏迷我照顾她，最后我们彼此心属对方。”张小凡低声道，“现在我的女朋友没有了，你是不是要补偿我？”

“把我的女朋友补偿给你吗？”茅十八冷哼一声，目光落在他身上，却忽然一怔。

缩在淡蓝衣袖里的左手上，俨然有几道暗红色的伤痕，似乎已经裂开，正在流血。

“怎么搞的？”

“爆炸之后你忽然不见了，我去找你的时候，遇到了炼血堂喙养的妖兽。”张小凡看了看他，老实地回答。

茅十八皱眉看了他一会儿，冷着脸拉过他的手，从围裙的口袋里摸出创可贴。

“古代人的药就是不管用。”

张小凡低头看他为自己处理伤口，目光也不觉柔和起来，抿住唇角的笑意，才轻声道：“你还是想回去么？可是在你们的世界，你已经是死人了。”

一旁的李易峰却蹙了蹙眉。

这是他演出来的人物，却忽然不太熟悉了，但也不完全陌生，反而像……

茅十八倒不觉有异，闻言只是瞥了杨洋一眼：“你问他，他一演戏就非死即伤的，我能怎么办。”

“……关我什么事啊？”杨洋本来一脸严肃地看热闹，莫名就躺了一枪，“剧本又不是我写的。”

“你不会术法，太危险了，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。”见对方终于有一丝动摇，张小凡便继续怀柔，“虽然他演的角色总是万千宠爱，惹别人伤心，但我是不会让你难过的。”

“别往我身上扯。”李易峰丝毫不给他留情面，“没有我还没有你呢。”

眼看气氛有了loveline的迹象，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，一对小朋友还没怎么，家长们却顿时心头一惊。

几秒种后，张小凡在李易峰的示意下御棍躲到窗外，茅十八则被杨洋迅速拉过来，严严实实地遮在窗帘后面。

来人是杨洋从前一部戏的制片，听说他今天也在这里，便来叙旧。看见李易峰固然有些惊讶，但也不至于无法理解。

只是好容易应酬完毕，杨洋也必须赶去机场了。

 

4.

很久之后的另一次会面，安排在杨洋家中。

不过这次和张小凡一起来的，还有简溪。之前他和宁致远打赌谁是最苦逼男主角，输的人要去帮小凡做饭，简溪又不会用古代的灶台，两人就顺理成章地霸占了杨洋家的厨房。

李易峰本想制止这种不礼貌的行为，但是他刚好还没吃饭。

杨洋倒没什么意见，只是他看着简溪安安静静地切菜，总觉得有点眼熟，还没等想起来，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。

“哥们儿，你还记得我吗？”

简溪微微一惊，随即看见一个梳火鸡头的清瘦少年，一手搭在茅十八肩上，笑着向他打招呼。

“果然把我忘了。”见他惊讶地望着自己，Neil又露出有点失望的神情，“可是我记得你，毕竟是一起出过柜的情分。”

“……没有。”简溪连忙解释，“我上次见林萧的时候，她说你在养猫。”

“哦，我早就送人了。都说布偶亲人，可它高兴的时候才来逗你一下，等你动心了又爱理不理，我是伺候不起这位大爷。”

他的语气很轻松，就像只是在说猫一样。

“不能这样说，”简溪似乎也没有听出弦外音，仍是温温和和的语气，“也许它不是想让你不开心，也没有想让你开心，它并没有想那么多，只是人自己多想了。”

Neil没说话，只是看着他笑了一下。

简溪与他目光相接，却是一怔，忽然意识到曾经一瞬间的错觉，也许并不是错觉。

分明是个毛毛躁躁，好像还没长大的孩子，却有着不经意间，最温柔的眼神。

杨洋却没察觉任何异样，只当Neil是出来捣乱的，眼下的局面已经够让他头疼了，随便找个理由，拉着他往就屋里走。

怎么人家演的一个个温润如玉，到他这儿就是一群没心没肺的野小子呢。

不想刚关上门，Neil立刻脸色一沉，压低了声音。

“你疯了吗，别让十八跟他扯上关系。”

杨洋知道他们几个年纪小的关系很好，但甚少见这孩子如此严肃的模样，一时也有点懵，就轻声问怎么了。

“谁知道那个张小凡打的什么主意。”Neil瞪了他一眼，语气隐有怒意，“当初你自作多情害了起灵哥，还想让十八也受一次罪吗？”

杨洋一怔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，却听见李易峰敲门，连忙示意他保持安静，匆匆开门去了。

 

5.

李易峰找他倒没别的事，只是看着张小凡和茅十八顶着他们两个的脸，扯来扯去儿女情长实在太别扭了，就让杨洋给他换个清静的地方等开饭。

说是自己的家，其实和仓库也没多少区别，杨洋几个月没回来了，只有卧室稍微收拾了一下。

好在前两天有人送来一箱草莓，他便装了一碟，洗净切开，再拌上白糖。

其实他平日就是这样的吃法，然而拿过去时李易峰瞥了一眼：“儿童套餐啊？”

“……”

李易峰问完WiFi密码后，两人之间便再没什么像样的交流，就像从前的很多时候，他们在哪里，哪里就可以是安静的。

“其实小凡不用担心。”良久，杨洋率先打破沉默。

“我看出来了。”李易峰道，“你说你们十八，怎么会看上小凡呢？”

你想问的，其实是小凡怎么会看上十八吧？

杨洋忍不住腹诽，不过在这个人面前，他一向从不多话，只是摇了摇头：“这次肯定不怪我了。”

话音未落，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。

“怪你？”李易峰精准捕捉到了重点，顿时生疑，“这次？”

杨洋在内心撞了几次墙，本想含混过去，然而他实在不善言辞，心下一慌，又剧烈咳嗽起来。

李易峰也不难为他，沉吟片刻，忽然又问道：“怎么我每次见你，你都在咳嗽呢？”

他一直有点季节性的支气管炎，咳了半天，才逐渐平复下来。

“因为你每次看见我，都是冬天。”

 

6.

谈判的结果，终究是茅十八和张小凡一同上路，继续帮他们炸玄火坛。

天色完全暗下来时，房间里又只剩杨洋一人。他坐在阳台的地板上，望着远处高楼上闪烁的第一盏霓虹 ，那是万家灯火的序幕。

身后的影子靠近时，杨洋不由笑了一笑，眼底泛起暖意。

“你也觉得，不应该让十八跟小凡走吗？”

张起灵没有作声，只是沉默地在他身边坐下。

“但这是一部爱情电影，他存在的意义，就是勇敢地去爱别人，不是荔枝，也会是另一个人。”他继续解释，虽然也不知是说给谁听，“十八不会像我一样，不能走进去，也没法走出来。”

“不过小哥，你应该是无情无欲的，怎么会懂恋爱呢？”

张起灵淡淡瞥了他一眼。

杨洋和他对视片刻，终究不敌他目光中的冷意，举起双手投降。

“好吧，我的错。”

 

7.

李易峰在车库停好车，拔下钥匙，却没有立即开门，迟疑了一下，转头望向坐在副驾驶的人。
“你到底是不是喜欢人家？”

“我都说了，我没有那样的企图。”张小凡侧头看着窗外，淡淡说道。

尽管李易峰已有猜测，听他自己说出来，感觉仍是有些复杂。

“我不会伤害他的，也不会为难我自己。”张小凡似乎看出他的心思，“只要能帮我出走，是谁都可以，我受够那样的剧本了。”

他是那个故事的主角，从猩红的噩梦里浴血走来，并不畏惧可能到来的一切命运——但这其中并不包括，天天围观别人的家长里短。

李易峰没有回答，眼前又浮现茅十八的样子，尽管冷淡木讷，并不讨喜，但偶然微笑起来，便与当年在片场偷拍别人睡觉的杨洋一模一样，不知怎么就有点不忍。

然而别人的选择，自己并没有什么资格干涉。他只是沉默片刻，忽然问道：“你不会是跟吴邪学的吧？”

“不是吴邪。”

张小凡略略一怔，说道。地下车库的灯光昏黄，便映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，涌动着捉摸不定的神采。

似是戏谑，亦有隐约的怜悯。

“我是跟你学的。”

 

end

 

说到简溪和Neil，一定要看小时代出柜戏，当年的小杨真是一个眼神就会说话，当然盗墓里也会说话，就是有点看不懂他在说什么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