栀余_

爱有尽时,恨无绝期。

苏眉

本来是给今年跨年准备的故事,结果某人临时跑票,只好往前挪一年了。

 

众所周知,以娱乐圈的标准衡量,杨洋绝对算是其中比较安静的一类。毕竟他在生人面前拘谨,熟人面前又欠打,更多时候,还是不说比较安全。

然而,在一些半生不熟,或不知道算生还是熟的人面前,两种属性一打架,就容易同时暴露。

比如现在他打开微信,发现井柏然往朋友圈转了一条《悟空传》的开机新闻,一眼扫见女主和女二的演员,顺口就问道:“你是为谁打的广告呀?”

井柏然一怔,随即脸色都变了。

“啊,对了。”杨洋见势不对,自知失言,连忙扯开话题,“刚才采访的时候他们问我,对你和鹿晗有什么想法。”

井柏然才刚忍下当众揍他的冲动,微微蹙眉,心说脑子缺弦还能传染吗:“那你说什么了?”

“我说恭喜你们。”杨洋眨了眨眼睛,格外无辜。

然后他终于被揍了一顿。

“哎呀哎呀,”李易峰刚好和陈伟霆一起过来候场,险些被迎面撞上,皱眉扶了杨洋一把,“干嘛呢这是?”

杨洋趁机躲到他们身后,不无委屈地表示:“祝福你们还有错么?”

“什么祝福?”

李易峰有点茫然,转头看着追过来的井柏然,后者沉默片刻,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差点被熊孩子撞倒的陈伟霆,随即叹了口气。

“祝福你们。”

其实杨洋原本就病着,好不容易撑起精神,临上台这样一闹又蔫儿了,强捱过游戏和漫长的倒计时,回到化妆间就一下趴在桌上,后背已然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。

“你刚才说,祝福谁?”

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,杨洋抬起头,从镜子里看到李易峰站在门口,微微皱眉,抱臂望着他。

“祝福……?”他愣了一下,大约也没想到随口一句话,竟让对方纠结了这么久,随即摆了摆手,“不是你们,是采访问我对小井和鹿晗怎么看。”

“他们很熟吗?”李易峰一时没反应过来,片刻后才“哦”了一声,顿时理解了他有点幸灾乐祸的心态。

然后两人都没再说话,杨洋觉得不太舒服,又重新趴下去,头偏着搁在手臂上,气息在镜面上晕开一小片雾,让灯光混沌起来。

最终还是李易峰叹了口气,打破了安静。

“走吧,去我家领人。”

 

事情原委,要从昨夜说起。

人都是这样,忙起来走路都能睡着,难得放松几日,又开始失眠。李易峰迟迟无法入睡,但实在不想吃药了,就窝在床上随便点开一部电影。

结果片头还没放完,次卧忽然传来一声巨响。

他差点以为是爆炸,冲出房间发现次卧的灯亮着,上前推开门,一个黑衣男人倒在床上,熟悉的苍白的脸,血迹染红了一大片床单。

——是张起灵。

吴邪也站在床边,微低着头看不清眼神,脸上和手上亦沾满猩红的血污,不过看脸色应该不是自己的血,右手抓着一条活鱼,还在拼命挣扎,发出扑棱扑棱的声响。

李易峰的心脏差点受不住。

“没关系,没有致命伤。”虽然画面宛如凶杀现场,吴邪的语气倒还镇定,“你家有纱布和云南白药吗?我要给他止血。”

李易峰心惊胆战地拎着鱼丢进厨房的水池,回来就看见吴邪脱掉了张起灵的外衣,小心仔细地清洗伤口,然后敷药包扎,娴熟不输专业的医护人员。

“你什么时候会这个了?”

吴邪只是苦笑了一下:“如果你身边也随时有人受伤倒下,你肯定比我还熟练。”

其实李易峰尽管不算胆大,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。比如陈深,有几次来找他,也是一身血一身伤的,看着都骇人。但人家终究是行走钢索,稍一不慎就只有粉骨碎身,倒不是他们这些俗人能比拟的境界。

相较之下,一个小盗墓贼也折腾得这么凄惨,就有点让人无法理解了。

“说说吧,你们又作什么死了?”

起初吴邪并不想说,他的故事已经很复杂,绝大多数的人都无法体会和认同。但在李易峰看来,占了别人家养伤还不想解释原因,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。

“那好吧,”最后吴邪只好妥协,“既然你一定要听,就从我以为我三叔杀了我表舅其实是我表舅杀了我三叔说起。”

“……行了你闭嘴吧。”

 

两人回到李易峰家时,吴邪已经清理好了昨晚的狼藉,说张起灵的伤口太多,发了半宿烧,但是他有特殊的自愈体质,中午醒来已没有大碍,刚才吃过药又睡了。

只是说话时眼神有些闪躲,似乎不太敢看杨洋。

“不怪你,”杨洋见状,连忙宽慰他,“他自己要做的事,没人能拦住。”

张起灵依旧昏睡,面上殊无血色,看来这次伤的不轻,否则几个人进来早就醒了。杨洋想着叹了口气,捡起被换下来揉成一团的床单。

“我帮你洗。”

“还洗什么啊,一会儿你走的时候,顺便帮我扔了就行。”李易峰拎起那件血迹斑斑的卫衣,“倒是这件衣服拿去洗洗,我看他未必愿意穿别人的。”

杨洋依言接过,抖开卫衣,一件东西就从口袋里掉了出来。

李易峰弯腰捡起来,是一只深空灰的6s,还套了一个黑色手机壳,上面画着一排四只萌萌的小黄鸡。

“……你给他买的?”

杨洋点头。

张起灵没打死他,看来确实是领了情的。

李易峰把玩着手机,忽然起了一丝戏弄的心思,握着它慢慢靠近张起灵的右手,让Home键贴了一下他的拇指,解开了锁屏。

他也没想到这么轻松,略略一怔,然后对着吴邪晃了晃:“你想看吗?”

“没用的。”吴邪摇了摇头,然后轻轻一提嘴角,掩去一丝悲哀的念想。

这个人的秘密,是冰湖下的死火山,蛇腹中的永生草,但丁和维吉尔游历的地狱第三环。

如果有一天消失,就是在他的记忆中腐烂。

李易峰过了困劲儿,也闲着无聊,就走到浴室门口看杨洋洗衣服。不知道是不好意思弄脏别人的洗衣机,还是单纯的洁癖,他用夹子夹在几块大的血迹上,再动手一点点洗净。

看着一当红小生站在自家水龙头前默默搓衣服,李易峰忽然觉得玄幻。

“你也太偏心了。”

杨洋闻言,只是浅淡地一笑:“没有,我本来就对不起他。”

……又开始了。

“差不多行了,因为一个张起灵你还想怎么样?”李易峰一看见他故作淡然又隐隐委屈的样子就心烦,“刚才台上四个人,三个都被你得罪过了。”

杨洋有点迷茫地看着他:“三个?”

“我不是人吗?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其实认真算起来,又岂止三个人。

阿宁杀青的那天,他们收工后聚了一次,李易峰中途离席去洗手间,刚好唐嫣也要补个妆方便合影,再回来就看见杨洋已然半醉,一只手搭在胖子的肩上。

“你不知道小哥,他……特别厉害。”一双细挑的眼睛醉意朦胧,似笑非笑,声音倒比平日软糯了一些,“可是我对不起他,让他排在阿宁的后面。”

“他是说在我心里。”李易峰叹了口气,转身对后面的唐嫣一本正经地瞎编,“在吴邪的心里,小哥排在阿宁的后面。”

不过,即使是他这样的聪明人,也并没完全看穿杨洋的小心思。

在他心中,张起灵固然凛不可侵,然而一朝下凡,也只落得任人鱼肉的下场。人人都恨他不能消失,给“大男主”“男女主”腾出舞台之时,自己竟成了唯一一个能保护他的人,唏嘘之余,却也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矜傲。

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在要啥没啥的网剧里,成功用爱发电。

于是他压抑下心中无数念头,沉吟片刻,只化作略微苦涩的一句。

“不管你们信不信,我不是想替我自己争。”

“所以别人对你好也不领情呗?”听见他云淡风轻的语气,李易峰顿时无名火起,“那时候你说你不能笑,所有人都顺着你,他们有说过什么吗,我没帮你挡过镜头吗?”

杨洋也没料到这句话竟惹恼了他,有点无措地站在那里。他总是这样,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是眼神有细微的慌乱,便像是谁欺负了他一般,十足的小白兔样。

其实当年也有人暗示,让他对这孩子友善一点,以免日后落人口实。可他当时正是如日中天,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,唯独一回剧组,就有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对他清清淡淡的,时不时还给点脸色,没让他吃几个暗亏已经很客气了,哪还友善得起来。

“但张起灵,就得呆在他应该呆的位置。”

 

关于厨房里那条活鱼,吴邪说是一条苏眉鱼,他们在转移蛇眉铜鱼时迫于情急,将它藏在了鱼腹中。

李易峰没兴趣细究他们乱七八糟的经历,只觉得苏眉这名字很好听,又有点耳熟,半天才想起来撞了一首粤语歌的名字。原本的歌名叫做《soulmate》,内地发行时没能过审,于是无心插柳,添了这个雅致的音译。

最终还是张起灵醒来后处理了它,取出铜鱼,顺手做了一道剁椒鱼头,去鳞开膛除鳃,一套刀工行云流水。

李易峰看着也有点咂舌,不得不承认少男心收割机确非浪得虚名,但转眼瞥见杨洋和吴邪崇拜惊叹的星星眼,依然很想把他们打包丢出去。

脑残粉果然让人暴躁。

然而鱼一烧好,张起灵却又回房间去了,没有和其他人共用夜宵——或者早餐的意思,吴邪本就在和他赌气,这下自然也不肯吃。杨洋原想劝两句,却又被李易峰拦住。

“不能惯着他们。”

于是杨洋只得在餐桌旁坐下,然而依旧不时转头,有点担忧地望向沙发上沉默不语的吴邪。

“你还真入戏。”李易峰心里忽然不太舒服,不由冷笑一声,“都没见你对我这样。”

杨洋一愣,奇怪地看着他:“我又不是你的大师兄,为什么戏里戏外要对你一样。”

这是心情好了,能开玩笑了。

他的情绪总是稍纵即逝,宛如一拳打中棉花,不波不澜。他越是这样,李易峰越是忍不住刁难:“你是不是觉得,应该换一个干干净净的吴邪,才配得上你?”

杨洋略略一怔,然后带着包容意味的,温柔地笑了笑。

“不是配我,是配他。”

然而再婉转,也并不是否认的意思。

“其实我都习惯了,”杨洋见他不语,又担心是自己说得过了,连忙圆场,“盗墓是拆散你和师兄,花少又是拆散小井和……哦,你应该知道的。”

比起一些小女孩们的私心,后者才更让他冤枉的不行。毕竟都几百年前的公案了,他们选秀那会儿他还没成年,若非有粉丝在他的微博下幽怨地说“也有人宠过他,像他宠你一样”,杨洋压根就没听过这回事。

(再说宠个毛线,节目录到后来,井柏然看见教堂寺庙就走不动路,吓得杨洋天天拦着他别出家。)

“你别说的像一回事啊。”李易峰倒是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,立刻撇清自己,“我们只是闹着玩儿,那两个人当年,可是真以为自己是莎士比亚的主角。”

“……罗密欧与朱丽叶?”

“是奥赛罗和苔丝狄蒙娜。”李易峰摇头叹息,“最有病的是,他们都觉得自己是苔丝狄蒙娜。”

由于当时令人遗憾心酸的意外尚未发生,他还可以用比较轻松的心态,去回忆一些陈年旧事。两人热火朝天地八卦了半天,李易峰才忽然觉得不对。

——又被他岔过去了。

他知道这部戏是杨洋的心魔,从当年到现在,两人之间也从未放下嫌隙。可终究不是他的过错,却像为谁顶了罪似的,难免有点憋气,总想找个机会彻底跟他吵一架,但每每露出端倪,总能被他及时地含混过去。

也不知道是真傻,还是炉火纯青的装傻。

杨洋倒不清楚他心中所想,虽然好奇井柏然的情史为何如此丰富,却也暗自感激他救了自己一命。抬头见李易峰也在出神,这才想起他似乎一直没动过筷子。

“你不会挑鱼刺?”

“当然会。”李易峰略略回神,立刻说道。否则他并不怀疑杨洋真的会教他怎么挑刺,毕竟少爷身子保姆心,经常随手散播他无处安放的父爱。

就像拍盗墓的时候,正是他最疲惫的一段时日,加上棚戏多,候场时间又长,随便往折叠椅上一躺就能睡过去。

那天他醒过来,发现太阳已然晒到了身上,神志还有些朦胧,却感觉到一片沁凉。

一转头,就看见杨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发呆。

他安静地盯着墙角的灰,似乎并没注意身边还有一个活人,一只手臂却搭在扶手上,以一个不太自然的姿势,稍稍举起剧本。

而那一小片阴影,刚好替李易峰遮住了阳光。

他兀自有点懵,对方却已放下了剧本,若无其事地继续看台词,从头到尾没看他,也没说一句话。

隔日杨洋又飞去上海拍电影,几天后再回来时,腰上却贴了药膏。别人问他怎么弄的,他半开玩笑地说是“英雄救美”,后来才知道他在片场帮群演挡了一下篮球,不小心扭伤了腰。

于是李易峰又觉得,自己不过是他诸多“随手”之中,轻描淡写的一笔。

他莫名地叹了口气,也不再多想,拿起筷子,夹了一块鱼肉:“年年有余。”

杨洋闻言抬起头,有点茫然:“可是还没过年呢。”

“废话,”李易峰道,“要是过年,我还能跟你坐在这儿?”

“那好吧。”他温顺地又夹了一筷子,“年年有余。”

然而夹的却不是鱼肉,而是剔掉了一根完整的刺,然后将那块鱼肉翻了过来,很小心地没有让自己的筷子沾到另一面。

李易峰抬头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,慢慢夹了起来。

他们很少有一起吃饭的经历,印象最深的,反而是在村子里拍戏那次。

当时是小哥在吃,他站在旁边看。只是杨洋戴了两枚指套,一捏筷子就变弯,捏一次弯一次,最后忍不住捶桌大笑,半晌停不下来,气得李易峰想打他。

但自己的唇角也一直弯着,没有放下。

 

end

 

其实羊真的挺喜欢那场戏吧,手指的段子讲过好几遍。


评论(2)

热度(51)
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