栀余_

爱有尽时,恨无绝期。

黄粱

蒸黍未熟,触类如故。


1.

李易峰第一次主动搭话,是在杨洋补妆的时候。

片场乱成一片,连把椅子都找不到。他比化妆师高了一头不止,只得屈膝半蹲着,一副可怜的小媳妇样儿。

李易峰拍完自己的镜头,回去休息时从他身边经过,忍了忍,还是没忍住。

“……你不累吗?”

杨洋很明显地一怔,仿佛在确认他是在和自己说话,也没什么表情,只是看着他,眼底隐隐流露出一丝讶然。

须臾,才点了点头。

累。

便是这样的神情,日后常会勾起他一点儿莫名的恼火。但在当时并不感觉异样,只对他说 ,你叉开腿站。

他似乎是没太听懂,却也不问,像练舞时劈叉一样分开双腿,以一个更高难度的姿势半蹲下去。

……

李易峰扶额,亲身示范,一前一后错开双腿。

“要演小哥的人,怎么一点都不机灵。”

“刚才踹你那一脚挺机灵的。”他眨眨眼睛,依旧乖巧地任化妆师摆布。

“……那是张起灵踹的,又不是你。”

“我不就是张起灵。”

话音未落,两人俱是怔了一下。

平日谨小慎微不敢落一点的口实,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,竟脱口而出。

仿佛自悔失言,杨洋迅速地望了望四周,随即垂下双眸,微微抿唇。


2.

出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,杨洋决心拍戏期间保持沉默,做一只安静的长绒羊。

然而,决心实现起来并不容易,每天开工前夕,片场依旧回响他着极具穿透力的低音。

大体内容如下:

我的刀我的刀呢。

我的刘海我的刘海呢。

我的手指我的手指呢。

……人间不见的绝色,自然没那么好驾驭。

一日清晨,他照旧满世界找手指,旁人早就习以为常,唯独第一天进组的唐嫣,小心翼翼地观察半晌,默默递给他一包手纸。

片刻寂静后,全屋爆笑。

有了女生进组,剧组氛围也活跃了不少。有时李易峰对着镜子整理,忍不住抱怨发型奇怪,随即背后就是一凉。

回过头去,便迎上两道足够杀人的目光。

世事难料,书中无甚交集的小哥与阿宁,结成了打死造型师正义刘海联盟。

李易峰和唐嫣本为旧识,年纪相仿,性格也是一般的外向活泼,打打闹闹是剧组的日常。

出于另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,吴邪的动作戏观赏性全组垫底,一路不是逃就是摔,为此收获她不少嘲笑。

因此,当一场阿宁的打戏反复NG时,他果断抓住时机嘲笑了回去。

唐嫣一撇唇角,说你也就敢欺负我,杨洋天天吊在威亚上,你怎么不去笑话他。

他微微一滞,没有做声,下意识转眼望向角落,被点名的人似乎未曾留意他们的动静,沉默地看着剧本,十足入戏。

李易峰舒了口气,并不深究其他一瞬而逝的情绪。

不过,小哥的台词本,能有什么好看的。


3.

杨洋当然看过别人的演唱会,在不甚出名的几年,这些事做起来更容易。

但像这样坐在台下供人观瞻,也实乃平生未有。

他看着面前写着「嘉宾」的牌子,感觉它很简陋,又有点荒诞,心想自己此时的忐忑,比起台上人也许不多逞让。

开场后总算好了一些,音乐有它自己的感染力。

李易峰的歌他没怎么听过,看着像模像样的live有点意外,又觉得颇为新奇。而翻唱的歌曲,他就比较熟悉了。

比如,《我们的歌》。

原唱是他们共同的偶像,不过也不算多巧,曾经的音乐才子,如今的优质人父,本就是一代人心中的传说。

杨洋也去过他的演唱会,三年前,在鸟巢。

当晚的嘉宾是一位钢琴家,其人优雅内敛,一如他的肖邦。

当然,那时人们还不知道,一段轰轰烈烈,旷日持久的娱界奇闻,已然初见端倪。

他们合作了一首情歌,词曲感伤,唱到最后,舞台中央的人已是泪光泫然,却又闭上眼,轻轻露出一个笑容。

然后回头,看了看钢琴后的那个人。

隔行如隔山,那些充斥在旋律间缱绻浓郁的情绪,情到深处的哽咽与叹息,究竟蕴藏了歌手的几分真心,他并不懂,也不认为自己会懂。

就像此刻的李易峰,也有一点陌生。

……好像往日多熟悉似的,然而表演时习惯性的小动作,又确实没那么陌生。

杨洋收回思绪,跟随很熟悉的旋律,轻轻唱和。

轻快甜美的歌词,仔细想来,每一句都那么不切实际。

已经听了一百遍

怎么听都不会倦

从白天唱到黑夜

你一直在身边


4.

吴邪和张起灵,究竟是什么关系。

抓住这个问题去问,愿意回答的怕是不多,一个不慎就被打成脑残腐,但改成最官方的答案,却也到底意难平。

不过,这并不妨碍他们在更多的故事里,生死相依,悱恻缠绵。

纵然事先已有耳闻,拿到剧本以后,看见那些暧昧的暗示或明示,两位主演内心的羊驼奔腾,也可想见一般。

奔归奔,真到了镜头前,却又超乎寻常地入戏。每每眼神的投递间,欲诉还休,柔情暗涌,竟是有过之无不及,看得旁人止不住愣神。

于是,在昏暗的山村小屋,李易峰面壁对了几遍台词后,二人照旧没多纠结,便完成了对手戏。

——至于为什么要面壁,他说那墙跟小哥差不多,都对他爱理不理的,看着墙还能少点火气。

多炒的几盘猪肝也没用上,拿去做了宵夜的加餐。

杨洋没跟着凑热闹,他在两个剧组连熬几天夜戏,一坐下便觉眼皮发沉,恍惚听见化妆师说,下一季他应该换个发型,剪掉刘海拿来遮耳朵。

“嗯?”他实在累得厉害,半晌才低低回了一句。

“刚才的戏,耳朵都红成什么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杨洋做了一个梦。

至于梦中的场景,坦白说还算是浪漫,深夜的森林,凉白的月光,绿色荧火星星点点,宛如一道银河。

如果没有扑腾的虫子和鸟,就更好了 。

他坐在树底下,无法动弹,面前站着一个男人,看了他很久,眼神从浓烈到淡然。

假的。

男人轻声道,随即,抓住他那两根手指,用力扯了下来。

不疼,硅胶的,怎么会疼。

他在一声巨响中惊醒,又惊又有点懵,稍一转头,便对上另一双茫然的眼眸。

门外越来越嘈杂,两人都是乍醒未醒,眼底浅浅泛着水光。

须臾,他回过神,率先跑了出去。

不是人面鸟,也不是蚰蜒,只是机器倒了。

然而终究留下了阴影,此后在片场的时日,他再也没能安心地补眠。


5.

拍摄时最好笑的一幕戏,莫过于水道。

没有实景,手电空对着绿幕晃啊晃,不知情的看来,很像一群人煞有其事地发着神经。

相同的镜头重复太多,甚至一时思绪恍惚,沉闷的空间不时回荡着导演的怒吼,小哥往吴邪身上照什么照 !

于是,数月后的发布会上,杨洋握着手电,忍不住笑场了……

发布会如预期中一样热闹,台上台下,场内场外,都不曾逊色。

“还有下一次吧?”

群访结束后,魏巍忽地叹了口气,他身后没有那么多利害牵扯,对这部戏的感情自然更单纯。

事实上,无法单纯的,也就只有两个人而已。

杨洋想了想,便笑道,千里搭长棚。

“……什么?”

“没有不散的宴席~”

魏巍语塞,一巴掌拍在他后背,说你还拽上了。

他不服气地一挑眉,挺了挺腰板,“红楼梦可是我演的。”

这会儿神采飞扬的模样,倒与方才在台上判若两人,魏巍暗想道,不露声色。

如今的年轻人,城府太少,心思太多。

没什么时间给他耽搁,当晚杨洋就坐上了返程的航班。近来他本就忙碌,刚过去的下午更是身心俱疲,戴上眼罩便沉沉睡去。

醒来时,天色已全黑了,不知飞到了何处,不见他熟悉的万家灯火。

他茫然地看了看窗外,玻璃上映出朦胧的睡眼,随之又转过头,望向坐在身边的助理。

“看什么书呢……”即使声线素来低沉,睡醒时也会染上一丝绵软,微微黏稠的尾音,似乎更接近撒娇的同龄人。

助理合上书,随手放在一旁,替他垫了垫颈枕。

“《一枕黄粱》。”


6.

杀青前最后的戏,却是初识。

所以往往是演戏的人,从不说戏如人生。不过阴差阳错,天意弄人的奇妙,在他过往二十余载的人生里,也并非第一次体会。

唯一失落的是,在棚里关了那么久,难得外景又是这样的地方,除了土还是土。

十一月末的京郊已非常冷,空旷的场地又挡不住风沙,拍戏之余,也只能老老实实缩在屋里。

李易峰看见杨洋时,后者正站在窗边。

出于礼貌,他本应离开或上前打个招呼,然而不知怎么,忽然就心生一丝抵触,站在原地没动。

杨洋背对着他,显然不曾察觉身后的动静,指尖轻轻抵着玻璃,似乎在凝视窗外,却又不像真正在看什么,只是淡然地发着呆。

许是职业习惯,他的背影总是很挺直,李易峰盯了一会儿,又移开目光。

各怀心思沉默着,不久,便有人来喊杨洋。

他答应了一声,回头瞥见李易峰,先是一怔,点点头示意,跟着助理和剧务走了出去。

顿时,又冒出一股邪火。

百试百灵。

他深吸一口气,尽量压制隐隐的烦闷,想了想,走到适才杨洋站的位置,有点好奇地向外望去。

……这有什么好看的?

他对原著的了解没那么深,自然不会意识到,这与某个时刻吴邪对张起灵的心情,有了微妙的重合。

李易峰只是望着窗外,触眼一片荒芜,郁结的情绪有增无减,不由叹了口气。

随即,却怔住了。

而心底极隐秘处,也忽然传来叮的一声,仿佛悬着一枚细小的坠子,不重不轻地敲了一下。

室外温度很低,呼出的气体接触玻璃,凝成一片小小的白雾。

随之浮现的,却是那个人用指尖写下的,不算很好看的四个字。

“天真无邪”。


The end


 

其实我对两位演员都不算了解,因为瓶邪才有的兴趣。

不知道有没有人同感,他们之间确实有一点点的奇怪。不亲密,甚至不见多和睦,偏偏有着一些说不清的东西。

就像那场演唱会,我看到一些杨洋的照片,明明是公事公办的态度,然而那样淡然温和的神情里,不知为什么,硬是看出了一点忧伤。

拿小说比喻,大概是缘分极浅,心念也不深,脑子坏了才会用他们做主角,但作者的脑子真的坏了。

这种情况我从来没见过,很难理解也很好奇,不过人与人的缘分,最是玄奥难解。暂且写下来,算是记录自己的疑惑吧。


评论(27)

热度(478)

  1. 共1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